清酒歌

想表达的东西有很多,我将它们藏在了字里行间。

动笔的初衷是为了讲一个故事,GGAD不拆不逆谢谢。

随缘更新,自我修行中,目标是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。

【GGAD】未亡人

       




 

  盖勒特醒来时天边才将将泛着一线莹白的光,他坐起身,盯着暗色被面一角的金色花纹发呆醒盹。


 

 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,心脏在胸腔中急促地跳动着,砰砰的声响震得耳膜也有些颤抖,他捂住心口,手指用力向下按压,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躁动的情绪平压下去。


 

  突然的,盖勒特偏过头,猛地扯开床沿垂落的厚重帷幔,头顶暗金色的铜制铃铛发出叮铃的声响,他光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,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,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中蹦出来似的。


 

  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,或者说正在发生,一件异常重要,偏偏他一时间又没有想起的事情。


 

  盖勒特有些烦躁地皱着眉头,将额前凌乱的碎发一股脑地向后拨去,他总觉着有股不知名的火在肺腑间燃烧,灼得他喉咙发干心绪混乱,某些异常沉重的情绪严实地压在胸前,令得他心焦不已却又找不到这情绪的出处。


 

  ——大概只是没有睡好。


 

  欧洲大陆的主人意味不明地啧了声,长长地吸了口气,他赤脚走进浴室,手掌捧起水拍向脸颊,冰凉的感觉顺着皮肤下细小的血管传至昏沉的大脑,盖勒特骤然清醒了,他一手支着镜子旁光滑的瓷砖,弯腰与镜子中的那个中年人对视——然后发现自己神色憔悴,眼球上有些红血丝,眼底挂着淡淡的青影,水珠顺着凸出的颧骨滑落至棱角分明的下巴,又没入散乱的衣领中。


 

  他有些怔然地盯着镜子中那双有些诡异的瞳孔,那里面罕见地透出些茫然的意味来,盖勒特眨了眨眼,镜子里那人也眨了眨眼,他瞧见自己的眼角莫名其妙地跳了跳,灯光在那张有些消瘦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,像是某种神秘的东西笼罩着他,比如说命运。


 

  于是他又突然想起来了。


 

  盖勒特按在墙上的那只手有那么一瞬间突然青筋暴起,骨骼噼啪的声响在空旷的浴室里显得有些森然可怖,就连指甲也显出苍白的颜色,他猛地直起身,又听见腰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,但他只是毫不在意地快步走出浴室,脚步急促地仿佛外头有什么紧急情况在等着他。


 

  罗齐尔·文达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雕花木门穿进来,模模糊糊地听不太真切,他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衬衫,又飞快地将身上皱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脱掉随手扔在床上。


 

  “……早餐已经准备好了,十点钟的时候法国魔法部长将会来拜访您……下午的时候有个会议,您今天的行程安排到了晚上八点……”


 

  盖勒特去拿风衣的手顿了顿。


 

  “将五点以后的行程推掉,”他穿上风衣向门口走去,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轻快,起床时心里那种无端的焦虑已经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又期待的心情。


 

  “阿不思今天要回来了。”


 

  门外一直平静而有条不紊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,半晌也没有动静,盖勒特有些不满地皱着眉,向里拉开了沉重的木门,门外站着的那位女巫这才像是突然惊醒般抬起头,眼角有些泛红,又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又飞快地将头垂了下去。


 

  “是的,我现在就去。”


 

  她的语气有些颤抖,盖勒特低头去打量自己的这个忠心下属,却只能瞧见她头顶精致的黑纱礼帽和发髻上插的那朵火红玫瑰。


 

  ——红玫瑰应该很适合阿不思。


 

  他倚着门框,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个想法。


 

  一切火红的颜色都很适合阿不思:玫瑰,烈酒,凤凰,以及火焰。


 

  不,最后一项不是。


 

  一股不安感从心底慢慢浮了上来,盖勒特突然觉得有些腿软,他抬手抓住门框,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。


 

  ——我这是怎么了?


 

  盖勒特重重地喘了口气,一只手揪住了胸前的布料,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那些莫名的焦虑感又浮现在心头,他的目光有些涣散,直直掠过了罗齐尔·文达的头顶,穿过城堡金碧辉煌的走廊,投向了遥远的天际。


 

  他想起了那股焦虑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了。


 

  赤红的火焰在梦中染红了半边天穹,四周全是破败的废墟,一截断裂的白色大理石柱横亘在他和火焰之中,而火中站着一个人——


 

  站着谁?


 

  盖勒特的思绪在这里突兀地停顿了一下,然后便再也接不上了,偏偏心底的那股焦躁感愈发鲜明,还带了一些不安的感觉,令心脏不堪重负地飞快跳动着,将滚烫的血液泵至全身各处。


 

  烫得他指尖发麻。


 

  “您怎么了?需要我叫医生来吗?”


 

  罗齐尔带着关切和担忧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到这幅驱壳中,盖勒特在那一瞬间站直了身体,浑身紧绷露出个戒备的神情来,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女巫的身上,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。


 

  但他又很快地反应过来,状似不经意地挪开视线看向女巫身后挂着的那副油画。


 

  “没什么,你先去把行程改了。”


 

  罗齐尔动了动嘴角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朝着盖勒特躬身行礼,然后提起裙摆,踩着高跟哒哒地走远了。


 

  盖勒特烦躁地往旁边的墙壁上捶了一拳,沉闷的声响钝钝地在走廊间扩散开来,画框中玛利亚捧着一束盛开的百合,低垂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悲天悯人的笑意来。


 

  他总觉得那是个嘲讽的笑。


 

  加百列在画框右上角张开翅膀,柔和的侧脸上镀了层朦胧不明的光。


 

  


 

  等到盖勒特终于坐到自己书房里时已经快要九点了,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份文件 羽毛笔插在旁边的墨水瓶里,他靠着宽大的椅背,手肘支在金属扶手上,好半天也没能进入工作状态。


 

  盖勒特自觉是个冷静理智的人,事实也差不了多远,天性里又带了些冷血因子,对于“更伟大的利益”外的所有事物都是一副漠然的态度——他觉得没那个在意的必要,所以也鲜少有被私人事物影响到工作的时候。


 

 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他已经记不太清晰的梦,盖勒特是这么认为的,从晨间到现在他已经逐渐淡忘了梦中的场景,就连那场过于逼真的大火也渐渐褪去了刺目的色彩,原本在梦中感受到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灼热触感也在慢慢淡去,他甚至觉得是梦中的自己看错了,那火焰中并没有站着个人,只是远处的建筑废墟罢了。


 

  偏偏他又不能将这个梦彻底忘掉,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,那场梦很重要……


 

  他垂着眼睑,锋利的眉尾也向下耷拉着,轮廓深邃的脸庞有一大半藏在阴影中,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椅背——这是盖勒特思索时特有的动作。


 

  他是个预言家,预言家的梦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暗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。


 

  譬如命运?


 

  盖勒特嗤笑了声,坐直身体拿起桌上的那份文件阅读起来,他紧紧抿着唇,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个冷酷无情的工作机器,有条不紊地处理这各种事物,仿佛晨间无来由的心慌和梦魇根本久不存在。


 

  ——得了吧,我可不是玛利亚,也不需要加百列来给我托梦。


 

  盖勒特在处理文件的空隙间抬起头望向窗外,山峦间的阳光异常热烈,跳跃着将皑皑白雪照得闪闪发亮,一只雄鹰斜斜划过巨大落地窗的顶端,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黑影,又极快地消失不见。


 

  也不知道阿不思什么时候才能回家。


 

  欧洲大陆的主人想到这,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,又很快恢复原样。


 

  我大概只是太想念阿不思了,才会有些心情激动,不就是一个噩梦吗?有什么可怕的?


 

  是啊,有什么可怕的?只要有阿不思在,他便没什么好怕的了。


 

  盖勒特抓着手里头的那份文件瞧了老半天,字没看进去几个,倒是满脑子的阿不思·邓布利多,甚至还露出个十分明显的笑来,他恍神间只觉得眼前一花,便浮现出个模模糊糊的场面来:


 

  "关于英国那边,福利说他会考虑你的意见,将魔法部内部重新梳理一遍,再安排一些傲罗前去美国……"


 

  阿不思的手指搭在纸张顶端,短短的指甲划过一段文字,盖勒特只听了两句,眼睛便忍不住落在那截细长的手指上。


 

  ——阿不思的手在不拿魔杖指着他的时候简直好看得不像是真的。


 

  他这么想着,心尖毫无预兆地一颤,那股子来由不明的焦躁感又窜了出来,他在心底骂了句脏话,不由闭上眼,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

 

  阿不思一直不急不缓的声音停了下来。


 

  "你看起来不太好。"他听见阿不思声音里显而易见的关切。"要先去休息一会吗?剩下的这些我来处理就好。"


 

  盖勒特冲着阿不思的方向摆摆手,依旧闭着眼,心里突然一个咯噔:


 

  阿不思什么时候拿魔杖指着他过?


 

  记忆似乎有一段空白,他按着太阳穴使劲回想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——从几十年前在戈德里克山谷初遇开始,少年阿不思英俊的面容在他脑海中飞速划过,渐渐变得成熟,然后蓄了胡子,将长长的头发剪短,怀里抱着变形课的教案——他们在月夜中跑过空旷的原野,又在夏末的某个午后一同私奔,走出那座金色的山谷开启了他们伟大的事业,他和阿不思几十年来一直都待在一块,甚至没有吵过架——好吧偶尔有过,但阿不思从来没有拿魔杖指过他。


 

  可盖勒特的脑海中偏偏又浮现出那只手拿着魔杖时的样子:必然是骨节分明,漆黑的杖身将阿不思的手指衬得愈发白皙,手背上隐约可以看见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,圆润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。


 

  那是极好看的一只手,可盖勒特想到这里,心口连带着脑袋一起疼了起来,那疼痛似乎要将他从中劈成两半,又好似要将他整个身体都碾成一团模糊的血肉,令他痛不欲生。


 

  盖勒特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。


 

  对面的阿不思应该是吓了一大跳,急忙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他身旁,接着一只冰凉的手便抚上他的侧脸。


 

  ——阿不思的手怎么那么冰?


 

 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,也将手搭在了阿不思的手背上,指腹摩挲着手底有些粗糙的皮肤。


 

  ——是外面下雨了吗?阿不思怎么也不带把伞?就算急着回家也该注意不要淋雨啊……


 

 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抬起头,试图去瞧瞧阿不思的脸,也就在那一刻,门被敲响了。


 

  是罗齐尔·文达。


 

  "法国魔法部长将在五分钟后到达。"


 

  他猝然睁开眼望向门口,一身黑裙的罗齐尔低着头,帽檐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半边脸,沉沉地吐出一口气,将自己从莫名其妙的梦境中抽离出来,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冷酷无情的掌权者。


 

  "知道了。"他点点头,脸上带了点笑容朝罗齐尔招手,等她走到面前时才往前倾了些许,手指交扣放在桌面上。"今天早上的时候是不是被吓到了?"


 

  罗齐尔摇了摇头,一直有些怏怏不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笑容,这令她整个人都变得迷人了许多。


 

  "并没有。"她笑着回答,然后优雅地朝盖勒特欠身。"如果没有别的事,我就先出去了。"


 

  盖勒特点点头,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,过了几秒罗齐尔又开口了:


 

  "……十一点的时候,医生会过来一趟,例行为您检查身体。"


 

  她说完,有些紧张地抬眼打量了盖勒特的神色一眼 又飞快地收回目光,下巴略微紧绷,似乎在等盖勒特回答她的话。


 

  但盖勒特什么都没说,只朝她摆了摆手,于是罗齐尔也不再多留,转身离开了。


 

  只是步履匆匆,像是在逃开什么一样。


 

  


 

  盖勒特总觉得自己的下属们有事瞒着自己,罗齐尔,阿伯内西,就连那个摄神取念者也是——最近见了他就是一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模样,他难不成还能随手就赏他们一个死咒?


 

  他又不是疯子,嗤。


 

  盖勒特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,支着脑袋拿眼角余光打量桌对面的法国魔法部长,对方的坐姿有些僵硬,双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,光秃秃的脑门亮得能反光,他瞧着那副拘谨又畏缩的模样,莫名就有些恼火。


 

  他啪地一下将放在膝盖上的摔回桌子上,在对方惊恐而颤抖的目光中皱着眉,刚想发作——


 

  门就被人推开了。


 

  门外站着的是阿伯内西,身后还跟了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姑娘,大半个身体都被阿伯内西挡住了,她安静地站在那,低着头,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,若不是穿了一身白大褂,盖勒特甚至很难注意到他。


 

  一旁的落地钟发出当当的沉闷声响,刚刚好是十一点。


 

  那姑娘被阿伯内西领着走到他身侧,原本就如坐针毡的法国魔法部长忙不迭地站起身,飞快地朝门外走去,边走还边掏出块方巾抹着脑门上的冷汗,大有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,盖勒特的心情更差了。


 

  他自认为不是个残暴的人,对于手下也还挺不错,当然,前提是底下的那些人听话,并且有用,因此他对于手下近乎反常的态度产生了严重的疑惑。


 

  ——仿佛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什么,并因为那件事而对他产生了恐惧感。


 

  恐惧感?


 

  盖勒特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,将搭在办公桌边缘的腿放了下来。


 

  难道我还能把他们全都杀了不成?


 

  他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姑娘,又转过头看向阿伯内西:"我记得之前的医生不是这个。"


 

  阿伯内西冲他打着手语:"先前那个医生有事没办法过来,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,这是他的学生。"


 

  盖勒特没有回应他,只是盯着姑娘低垂的脸看,那姑娘一直安静地站着,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,偏偏盖勒特越看越觉得她的长相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。


 

  譬如说微微下垂的眼角,还有眉尾舒展的弧度,总是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人……


 

  "抬起头来。"他命令道。


 

  那姑娘也就顺从地抬起头。


 

  盖勒特也终于明白那丝熟悉感从何而来了:这位医生的眉眼竟有几分像阿不思。他哼笑了声——总有些人看不清局面,想做些不自量力的事。


 

  偏偏他打量着那张脸,就又想到了阿不思。


 

  —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?


 

  但盖勒特心知肚明,自己的伴侣八成还待在那座讨人厌的城堡里,给一群讨人厌的孩子上课。


 

  想到这里他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,微妙的醋意在心底慢慢地酝酿,由最开始浅浅浮着的一层汇聚成了不容小觑的滔天巨浪,令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。


 

  盖勒特·格林德沃不喜欢自己伴侣的那些学生,这是全欧洲都知道的事。


 

  他总觉得阿不思过于偏爱自己的某些学生了。


 

  他支着脑袋,挂着一副严肃冷凝的表情发了好一会呆,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已经飞到英国的思绪拉了回来,这才发现面前那个姑娘正抬起头打量他。


 

  那姑娘盯着他看了会,突然就开口说道:"您看起来似乎最近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。"


 

  盖勒特这回倒是有些诧异了,他在走出房间前还专门给自己来了个容光焕发咒,照理来说是不会被看出来的。他不自觉地坐正了些许,眼神里也带上了些意味不明的光。


 

  "您的眼神,"那姑娘木着脸,抬手将鼻梁上的眼睛往上推了点。"不像是一个精神饱满的人,虽然您掩饰的很好,但我是个医生。"


 

  言下之意便是您糊弄不过我。


 

  盖勒特只好黑着脸,配合这位"医生"的检查。


 

  那姑娘从口袋里掏出魔杖,杖尖对着盖勒特的太阳穴点了点,又飞快地收回,盖勒特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背肉眼可见地凸起明显的筋骨形状,又慢慢地放松下来。


 

  "您最近有头疼吗?"那姑娘从进来后便是一副毫无表情的脸,倒也说不上冷漠,只是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,就连瞳孔也是暗淡的深灰色,整个人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僵硬气息来。


 

  这么仔细观察后盖勒特又不觉得她像是阿不思了,怎么可能有人会像阿不思呢?阿不思是独一无二的。


 

  他在心底不满地想着,敷衍地摇摇头,算是回答了那姑娘先前的问题,整个人显得有些恹恹的。


 

  "那有做噩梦吗?"


 

  那姑娘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,又从胸前的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,敛着眼睑在纸上写了些什么。


 

  "偶尔。"盖勒特仰着下巴,后脑勺靠在椅背上,他突然觉得太阳穴有根筋在突突地跳,跳得他额头隐隐胀痛,眼前又浮现出梦魇中的那场熊熊大火。


 

  这令他心头一沉,那种讨人厌的焦躁不安感又回来了。


 

  盖勒特突然就没兴趣做这劳什子的检查了,他屈起食指往桌面上敲了敲,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阿伯内西往他身侧走了一步,微微弯下腰,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

 

  "你派几个人去城堡门口等着。"他侧过头看了眼落地钟——十一点十五分,显然还早得很。"


 

  阿伯内西犹豫了一会,朝他打手势道:"邓布利多阁下要晚上才回来。"


 

  盖勒特皱着眉,显得不耐烦极了。


 

  "他说过会提前半天回来。"


 

  他记得阿不思临行前和他说过……


 

  "我会赶紧回来的。"耳边依稀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,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蜂蜜甜香。"说不定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。"


 

 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不思似乎是笑着的,那双微微眯起的蓝眼睛里仿佛闪着细碎的光,盖勒特突然就感觉额头的胀痛迅速朝着头顶蔓延过去了,他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

 

 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腕骨。


 

  盖勒特骤然清醒,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——手腕一翻就要去扣住那只不知死活的手,结果抓了个空,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,就看见那位医生正往回收的左手。


 

  这令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。


 

  "阿伯内西,送这位女士离开。"他这么命令道。"下次换个人,她的老师比她懂规矩多了。"


 

  那姑娘也不说话,把本子和笔揣回兜里后转头就走,盖勒特沉着脸,在阿伯内西也离开后终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。


 

  眼前骤然一黑,又极快地恢复了正常。


 

  他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,原本不甚明显的疼痛愈演愈烈,让他的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。


 

  他又出现了幻觉。


 

  梦魇中烈烈的火焰在他眼前铺陈开来,耳边依稀残留声一声尖锐哀婉的啼鸣,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温度被风卷到脸上时的触感,他眯着眼看向远处那个人影,又惊恐地睁大了眼——


 

  那是阿不思。


 

  对方紧紧抿着唇,手里握着魔杖,杖尖一点莹莹的光直指他的心口。


 

  盖勒特难耐地捂着脑袋。


 

  画面倏然一转,又变回了纽蒙迦德城堡的花园,阿不思坐在椅子上,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投落,地上尽是细碎的金色光芒,他从背后环住阿不思的脖子,在恋人的耳根落下一个吻。


 

  盖勒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要从中间裂开了。


 

  眼前不断交错着不同的景象,一会是他和阿不思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接吻,窗外是浩瀚星空;一会又是阿不思倒在他的面前,身下暗红的血色不断蔓延开来,沾湿了他的靴子;最后又变成了他们还年轻的时候,留着长头发的阿不思站在山毛榉下,怀中抱着一本书,对着他扬起个有些羞涩的笑来。


 

  "盖尔,我对你的感情和你对我的是一样的。"


 

  他在朦胧间想起这句话,又滑落进了深深的黑暗里。


 

  


 

  "格林德沃先生的病依旧很重。"


 

  "您也找不到办法吗?"


 

  罗齐尔·文达和阿伯内西一左一右站在那被"送"出来的姑娘身侧,山巅的风刮得人脸颊发疼,罗齐尔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,眼眶有些发红,她抿着唇,嘴角紧绷着,一副不甘又愤怒的模样。


 

  "您还是不要擅做主张的好,女士。"那姑娘盯着罗齐尔看了好一会,眼神却没什么波动。"格林德沃先生在杀死那位伟大的邓布利多阁下后精神出了问题,一直觉得邓布利多阁下并没有死,只是在出差,这是大脑给他的暗示,强行让格林德沃先生认清现实……"


 

 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,突然露出个嘲讽的笑来。


 

  "会彻底疯掉。"


 

  她说完这句话,也不再去理会罗齐尔和阿伯内西的神色,只是行了个优雅地屈膝礼,然后挥了挥魔杖,嘭地一声就消失了。


 

  ——多可笑啊,为了理想杀死爱人,结果自己疯了。


 

  


 

  盖勒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,他揉着眉心从椅子上站起来,侧头看向落地钟。


 

  ——六点十分。


 

  再过一天阿不思就要回来了。


 

  他心情极好地想着,推开沉重的大门走了出去。


 

  画框中的圣母捧着一束百合花,嘴角笑意温柔,天使张着洁白的羽翼,织就出无边的梦境。


 

  


 

  


 

  Fin


 

  

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


 

  最后是一点小科普:


 

  


 

  加百列是掌管梦境的天使,在梦境中告诉圣母玛利亚她怀了耶稣,百合花是他的象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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